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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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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促地抓著圍裙,試探著問:“要不吃完飯再走吧?”寧覺辰還是笑得很溫和:“不用了,你們一大家子吃飯,我在這兒幹什麽呢。”陳玉紅只覺得這話說得絲毫不留情面,讓她實在無言以對又無地自容。她跌跌撞撞追了幾步跟到門口,顫聲問她的小兒子:“你現在,過得好嗎?”寧覺辰開門走出去,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回頭,他說:“比以前好。”

下樓梯的時候寧覺辰一直在深呼吸,手機響了,他看也沒看就接起來:“曳哥,你在哪兒?”許曳那兒有點風聲,明顯不是在室內:“在公司,今天有點事要加……”

寧覺辰打斷他,後面半句說得很輕甚至帶著點祈求:“我知道你跟著我,你在哪裏?曳哥,我有點難受,你現在能不能,抱抱我?”許曳被他這句嚇得呼吸都亂了,心尖也跟著揪起來:“我就在樓下,要上來接你嗎?你等一下。”

剛說完許曳就看見寧覺辰向他走過來,像一只受傷的候鳥,拍著翅膀艱難又笨拙地走過來。許曳迎上去,展開手臂接住他、抱緊他。寧覺辰將自己全部的重量交付出去,疲憊地閉上眼睛:“謝謝你找到我。”

六年前和六年後的此時此刻,謝謝你找到我。

他們去吃晚飯,寧覺辰點了份餛飩,加了好多好多辣椒油。許曳攔不住,只能看著他一邊吃一邊吧嗒吧嗒瘋狂掉眼淚,然後吃完就開始胃疼。

回去以後寧覺辰在床上縮成了一只小蝦米,許曳從後面摟著他,輕輕地給他揉肚子,寧覺辰瞇著眼睛絮絮叨叨亂七八糟說了好多,許曳覺得他蘇醒以後從來沒說過這麽多話。

“我哥結婚了,孩子都生了。是兩個小男孩,雙胞胎,四歲半了。”

“其實長得不太像我哥。”

“叔叔不在家,我沒問。我媽老了好多,有白頭發了,皺紋也變多了,她也快六十了吧,這很正常。”

“她做了好多菜,我看到有宮保雞丁和土豆燉牛肉,都是我哥喜歡的。鍋子裏還有排骨湯。”

“他們好像每個周末都一大家子一起吃飯。”

“我沒幻想過他們心裏記掛著我,就是突然意識到,原來真的是沒有我會更好啊。”

“你看,我就像一個多餘的零件,他們像一臺機器,本來好好的,把我裝上去就不能轉了。再把我拿走,就全好了。”

“我是多餘的。”

“為什麽是我呢?為什麽要有一個多餘的我呢?”

“我看他們生活這麽幸福美滿,心裏面就有一點難受。”

“只有一點,我發誓。”

“也許我不應該過來吧。”

最後寧覺辰迷迷糊糊地問:“我哥說你消失了兩年,你去哪裏了?”許曳吻了吻他後頸的小痣:“你真的想知道嗎?”

34 如果你是候鳥【HE完結】

寧覺辰點了點頭,發絲輕輕掃著許曳的喉結,弄得他很癢。許曳想了想:“也沒去哪兒,就是被我媽抓回去關起來了。”

這話也不全是假的。寧覺辰消失的那個夜裏,他情緒崩潰,發著高燒獨自坐在百樂巷的廢墟上喝酒,第二天病得昏迷不醒差點被人當成屍體。對方報了警,警方聯系了他的母親,他就這樣被帶回了漣市。

這半年許曳為了照顧寧覺辰不眠不休、心力交瘁,全靠心裏那點微弱的念想吊著,這下連念想都沒了,這根弦也跟著斷了,整個人渾渾噩噩,和行屍走肉沒區別。好幾天過去,這感冒一點兒沒見好,反而更嚴重了,請了醫生一看才知道不是普通感冒,是病毒性心肌炎。

這病不好確診,而且病情輕重懸殊很大,輕的不會有感覺,重的休克和猝死都有可能。許曳這個就是重度,很兇險,下過一次病危通知書。他本來都沒什麽求生的意志了,去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好像又知道怕了。

不是怕死,是怕錯過辰辰。萬一辰辰也在這樣努力著掙紮著想醒過來呢?他答應了辰辰要等他的。這個念頭支撐著他挺過了最難熬的危險期。

情況好轉一點以後,他就鬧著要出院、要回菁城,他媽當時不僅沒拒絕,還給了他一點盼頭,說等他好了就送他過去。這病從確診到治療到恢覆到痊愈前前後後拖了快一年,然而出院那天他卻並沒有能如願回到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菁城。

寧覺辰嗯了一聲,小聲問:“然後呢?”許曳停下手上的動作,用盡可能輕松的語氣回答:“然後我想跑,可是守門的太厲害啦,跑都跑不掉。”“曳哥,你在發抖。”寧覺辰轉過來,反手抓住許曳的手腕,那裏有個和他手腕上一樣的蝴蝶形傷痕,他問過許曳怎麽弄的,許曳不肯說。

他被送往了一個治療中心,其實到現在許曳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對那個所謂的同性戀治療機構了解多少,到底是無知還是無情。他從來沒有避諱過自己和寧覺辰的關系,在此之前家裏的態度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覺得他不過是隨便玩玩,直到這次,大概發現他是認真的,所以采取措施了。

他是被騙去的,坐上他媽媽安排的車,以為終於可以去找他分離多時的愛人,結果只是從一所醫院轉到另一所“醫院”。雖然心肌炎沒有留下太嚴重的後遺癥,但多少有點影響,後期電擊“治療”的強度越來越大,有一次差點就把他玩死了。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那邊怕真鬧出人命,後面的所謂治療都是做做樣子。一個療程半年,他在裏面關了整整一年。那是一段地獄一般的日子,太痛苦了,一絲希望都沒有,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扛不下去了。

每天都在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睡不著的時候就摳著手腕想辰辰,弄破,流血,結痂,再弄破,再流血,再結痂。原來眾叛親離是這種感覺啊,辰辰以前一天天都是這樣過來的嗎?——活著才能見你,有命才能愛你啊。

“再後來我就回菁城找你,”許曳的吻像驟雨一樣落下來,揉開寧覺辰的劉海,從他額角順著傷口一路吻到眉心,從眉心吻到發紅的眼尾,從眼角吻到消瘦的臉頰,最後輕輕貼著他的嘴唇,好像要把幾個字直接送進他的唇齒之間,“把你搶走了。”

時隔兩年,他終於回到菁城,直奔中心醫院,他要找的人卻不在了。當時他第一反應是寧覺辰已經醒了,好了,出院了。他找去了陸家,結果陳玉紅告訴他,因為經濟壓力太大,去年他們給寧覺辰轉院了。

然後又是一番輾轉,他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穿過整座城市,找到了那家偏遠簡陋的小醫院。狹小陰暗的病房裏,護工正動作粗暴地把病人搬開,把下面墊著的那床已經有點發黃的床單換下來。

他的寶貝被那個人很隨意地就抱起來,那麽小那麽輕那麽可憐,垂下來的手臂骨瘦如柴,脖子上長了一大片紅色的痱子,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寧覺辰的病號服下面藏著兩處褥瘡。

寧覺辰剛變成植物人的時候,許曳心慌意亂地在網上亂搜,有個文章標題寫著“植物人最後都是餓死的”,他看到的一瞬間嚇得手機都掉了。陸家當然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他們會花錢養著寧覺辰,至少讓他活著,就像這樣,但是那一刻許曳真的遍體生寒,心都涼了。

他在陸家跪了三天三夜,求陳玉紅和陸成雄讓他帶寧覺辰走,老夫妻倆猶豫的原因居然是怕落人口實,擔心別人知道他們不照顧重病的兒子會在背後議論。他看清了,這家人根本就沒有心的。

“你說謊,不可能是搶走的。”寧覺辰緩緩眨了一下眼睛,“他們恨不得早點扔掉我。”許曳摟著他,哄小孩一樣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是真的,所以我帶你私奔去別的城市了,就是怕他們來找你啊。”

他托了人把寧覺辰轉去了省會的大醫院,請了最好的專家,安排了最好的病房,找了最好的護工。許曳前面二十七年過得也算順風順水,至少沒有過經濟方面的壓力。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看病的花銷實在太大了,他卡上的錢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

他沒辦法,只能找家裏借錢,面子和自尊他都不要了。幾個月前他是發了大脾氣走的,口口聲聲說再也不回來了,可是在現實面前,再驕傲也得低頭。他媽倒也爽快,直接把錢打到他賬上,讓他立了字據,兩年之內還不清就得回家。那兩年是最苦的日子,他找了份工作,開始很規律的上下班,賺的那點工資全用來填這個洞。

以前在自家公司的時候他是少爺,是公子,身邊的人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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